平靜的神情，淡淡的話音，令蕭伯言心頭突然滯了一滯！

他之前的話，不可謂不淩厲，換成任何一個人，蕭伯言都相信，不可能還能夠保持著這樣的平靜，在他看來，這很反常，既然反常，那就值得人心中警惕。

不過，今天的話都到了這裏，蕭伯言顯然也沒有了任何後退的餘地。

他看著秦炎，出聲再道：“前太子秦羲，何等人物，居然最後，為了一個女子而通敵叛國，落一個身敗名裂的下場，如此便可看出，你那母親何等的蠱惑人心，而現在的你，亦是如此，難怪全天下人都說，你是妖孽之子。”

看來，蕭伯言盡管大膽，總算還沒有失去了分寸，還知道，這裏是皇極殿，不是其他的地方，只說秦羲被引誘，而沒說自甘墮落！

“前太子尚且因此而落得個如此下場，老夫有足夠的理由懷疑，未來的你，必然也會給大秦皇朝帶來彌天之禍，所以老夫提議，啟動廷杖，廢除秦炎郡王封號，並將之永生囚禁，以免多惹事端。”

蕭伯言道。

“沒說殺了小王，算是對小王的仁慈了，是吧？”秦炎笑著問道，那笑容，依舊很平靜。

“不錯！”

蕭伯言道：“我大秦向來仁義，願意給人一個機會，只要你秦炎日後向善改過，自會有還你自由的那一天。”

“說的好，護國公果然言辭準確，大義凜然。”

秦炎鼓掌笑道：“在護國公這不容置喙的口氣中，小王倒是聽出了，大秦皇朝如今的主宰，不是人皇，而是你蕭伯言。”

蕭伯言面色一變，連忙轉身，對著那張皇座，恭敬道：“陛下，老臣一時失言，還請陛下恕罪！而老臣言語中有冒犯，忠心可表天地！”

扭曲的空間，仍然半點反應都沒有，好似皇座上的人皇，已經睡著了。

這樣的沈默，似乎給了蕭伯言信心，他又立即看向秦炎，道：“小王，念你年幼，你若自行認罪伏法，那或許，可以網開一面。”

“敢問護國公，是怎樣的網開一面？”秦炎笑問道。

蕭伯言面無表情的道：“死罪可免，活罪難逃，不將你囚禁廟宗之中，給你一個改過的機會。”

“哈哈！”

秦炎不由大笑了聲：“護國公的說法好生的新鮮，就因為我父我母的關系，便要剝奪了我的自由和我的一切？”

“父債子償，天經地義！”蕭伯言道。

“呵！”

秦炎輕笑著搖了搖頭，淡淡道：“如果小王沒有記錯，你蕭伯言的祖上，乃是綠林大盜，殺人無數，作惡多端，如果父債子償，天經地義，你蕭老兒憑什麽，可以做這護國公這麽多年？”

“秦炎，住口！”

蕭家先輩之事，這是蕭伯言乃至整個護國公府永遠都洗刷不掉的汙點，即使位極人臣，都也無法改變這個事實，這也是蕭家最大的底線，絕不容人觸及，現被秦炎輕描淡寫的提了出來，無論蕭伯言怎樣定性，都也克制不住心中的怒。

“老家夥，你又算什麽東西，也敢來指責小王？”

秦炎森冷喝道：“我父如何，我母如何，也輪得到你這老家夥來置喙？你是什麽東西，也敢來管小王的閑事？”

“你．．．．”

“怎麽？年紀大了，人也老了，想時時刻刻刷一下存在感，好叫天下人知道，你蕭伯言還活著，還能夠說上一些話？”

秦炎冷然道：“想成為先鋒，也你不想想，就你這馬上要進棺材的人，也配有這個資格？還真以為你護國公府是什麽東西，小王的事，也是你可以插手進來的？”

“要證據是吧，那就給小王好好看看！”

秦炎舉手一揮，數張紙閃電般的飛掠到蕭伯言身前，而後說道：“這上面，有雲自在和蕭墨虞親口畫押承認的供詞，老家夥，你看仔細了。”

所謂供詞，便是蕭墨虞和雲自在的話．．．．對雲府和護國公府下手時，看似是急切的行動，一路上，秦炎卻已經將後續之事都想到了，包括今天，蕭伯言會睜眼說瞎話。

之所以方才，沒有將這些供詞拿出來，那是想讓蕭伯言從此沒有任何的轉圜餘地，秦炎不打算給他留任何活路的機會。

然而秦炎卻未料到，這老東西竟拿他父母說事，若料到這些，秦炎必然不會這樣做，任何的好處，都比不上父母受辱來的心痛。

“不可能！”

看到那幾張紙上所寫的內容，尤其是看到字跡，蕭伯言便是失色不已。

其實其他人也都很好奇，秦炎到底用了什麽手段，讓雲自在和蕭墨虞乖乖的承認了他們做的事，並且還認了罪，畫了押，這份手段，令人有些摸不透。

“這不是墨虞所寫的，絕對不是他寫的，他絕不可能承認的。”蕭伯言片刻後，大聲喊道。

若是蕭墨虞已經認罪，那麽他之前說的那些話又算什麽？

堂堂四朝元老，外人眼中大公無私的護國公，不但睜眼說瞎話，並還強詞奪理顛倒黑白，這若傳了出去，一世的英名便盡毀了，雖然，人人心中都明白，究竟什麽是真實。

但知道歸知道，沒有證據，那都可以當成不是事實！

“老東西，你是不相信這份供詞的真實性，還是不願意相信，蕭墨虞不會認罪？若不信，你大可以找人去驗一下，這份供詞，究竟小王有沒有作假。”

秦炎漠然道著，仍誰都能夠清晰的察覺到，他此刻，所湧動著的那一股滔天殺機。

“這．．．．”

“不用了！”

沒等蕭伯言說什麽，那方扭曲的空間之中，人皇的聲音，突然傳了出來。

這一刻，縱然殺心無比濃烈的秦炎，都是心神震了一震，這還是他第一次，真正的聽到人皇的聲音，從血脈的角度上，這一位，始終都是他的爺爺。

這麽多年來，同住一個皇宮，不說從未見過，竟然還是第一次聽到爺爺的聲音，這不免讓人覺得可笑之極。

“昨晚深夜時分，朕已經見過了蕭墨虞和雲自在，他們親口向朕承認他們所做過的事情，還有，止天侯也深夜入宮，帶著他兒子向朕負荊請罪！”

話到此處，已經足夠了！

秦炎眼中，殺機陡然化成實質，今天，他是有心，居然讓故去多年的父母受辱，他無法原諒自己，更不可能，放過蕭伯言，哪怕這裏是皇極殿，讓這皇極殿血腥味蔓延，那也並非是不可以。

對於秦炎的殺意，蕭伯言並不在乎，他根本就不認為，秦炎有這麽大的膽子敢動他，普天之下，可以動他的人，只有一個！

可笑自己，總以為算計的足夠清楚明白，自以為一切都在掌控中，沒想到．．．．而人皇，居然之前不拋出這句話，待到自己把話說完後，才開口出聲，這意味著什麽？

“陛下，老臣死罪！”

蕭伯言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，身為四朝元老，經歷無數鬥爭，沒有人比蕭伯言更明白，選擇錯誤之後，要面臨著怎樣的後果。

他現在只希望，可以用自己的一死，去換取蕭家的安穩！

“你的確該死！”

人皇的聲音很淡漠，高高在上的他，似乎真的沒有任何人間該有的情感，但是，落在薛無敵等臣子的耳中，卻是一個個的心中，有著如浪潮般的翻滾。

人皇他，真的發怒了！

看來，即使過去了十多年之久，有些事情，人皇依舊放不下，而這些事情，也容不得任何一個人，在他面前提起，否則，天子一怒，那就不僅僅只是血流成河這麽簡單。

“陛下．．．．”

“你老了！”

人皇淡漠的道：“既然老了，那就應該像所有老人一樣，該吃吃，該喝喝，該睡睡，不該管的事就不要管，也不要以為，身為四朝元老，那就可以肆無忌憚！”

“是，是，老臣知罪，請陛下責罰。”蕭伯言連連磕頭，想來，在他這麽多年的生涯之中，還從未如今天這般狼狽過，哪怕面對的是人皇。

“傳朕旨意！”

殿中所有人，都齊齊躬身。

“護國公蕭伯言，失德不自重，恣意，不守君臣之禮，妄顧法紀，大膽妄為，著，廢除護國公爵位，貶為庶人，蕭家後人，永不錄用！”

群臣心中震驚，人皇按在蕭伯言身上的這些罪名，未免也．．．．也太大了一些！

固然都知道，人皇所說這些，都是事實，但，對四朝元老如此之重的口氣，和毫不留情面的斥責，人皇心中的怒，可想而知！

更叫人吃驚的是，蕭家後人，用不錄用，這也便是斷了蕭家未來興起的可能，人皇這是，要讓蕭家從此後，徹徹底底的，在大秦皇朝之中，成為一個永久的過去！

這樣的懲罰，怕是比殺了蕭伯言都要來的嚴重許多。

“罪人蕭伯言，多謝陛下不殺之恩！”

這瞬間時刻，蕭伯言變得蒼老了許多，那般模樣，似乎大限將至．．．．這大殿之中，盡管不是每一個，都與蕭伯言有好的交情，見他這樣的下場，仍是不免有些唏噓。

然而秦炎輕笑了聲，對蕭伯言和蕭家來講，這或許是極其殘忍的懲罰，但，還遠遠不夠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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